“吳中第一”的六朝園林
自東漢末年起,我國進入了一個戰(zhàn)亂頻繁的動蕩時期。起先是為鎮(zhèn)壓黃巾起義,而演成各地軍閥割據混戰(zhàn)的形勢。繼而兼并為三國鼎立,相互間又時有攻伐。三國歸晉后,雖有一段短暫的平靜期,但不久西晉皇室中的爭權奪利又發(fā)展成“八王之亂”。此時,北方一些游牧部族乘機進入中原,各自劃地建國,彼此間爭奪與混戰(zhàn),又形成了“五胡十六國”的局面。直至公元581年隋朝建立,方使國家逐步統(tǒng)一,從而結束了長達近400年的分裂和戰(zhàn)爭狀態(tài)。
長期的動蕩與戰(zhàn)亂,為北方的經濟和文化帶來了嚴重的破壞。南方雖然也經歷了三國東吳、東晉及之后宋、齊、梁、陳的六朝更迭,但較之中原地區(qū),仍相對顯得安定。于是大批為躲避戰(zhàn)爭的人向南遷徙。隨著大量人口的涌人,不僅為江南帶來了勞力和先進的生產技術,而且北方士族與江南土著文人的融合,也促進了當地文化的發(fā)展。從這一時期開始,江南地區(qū)逐漸繁榮,因而也給蘇州大型府宅的營建提供了條件。如東晉時期的司徒王殉和司空王珉兄弟;就曾在郊外虎丘興建大型別業(yè),據稱二宅依山而建,幾乎包裹了整座小山,以致有人感嘆“盡把好峰藏院里,不教幽景落人間”,其規(guī)模之大,超乎人們的想象。又如梁朝城內衛(wèi)尉卿陸僧瓚、蘇州刺史顧彥先等的府宅,不僅規(guī)模巨大,而且還有竹木山水,其內在環(huán)境都十分優(yōu)雅。
自東漢以來在我國廣泛傳播的佛教,到此時似乎有了極為重要的現實意義,一方面,出于政治的需要,統(tǒng)治者開始極力予以推崇,出現了大量由國家出資興建的寺廟,甚至還有像梁武帝那樣到銅泰寺舍身為僧的故事,這就使佛教從形式上得到了推廣和普及。另一方面,連年的戰(zhàn)亂給人們帶來了痛苦和“生命無常”的悲哀,而佛教的教義則向人們灌輸“因果報應”和“修煉來世”等宿命思想,使人們極易接受而沉湎于這種虛幻的解脫之中,于是佛教思想得到了進一步的流傳。正是這種種原因,當時“舍宅為寺”的做法非常流行,以至于許多府宅在瞬息之間就轉化成了佛寺。而園宅的花木環(huán)境也由此帶人了寺廟之中,出現了相應的園林,成了后人所謂的“寺觀園林”。在蘇州地區(qū),類似的寺院為數不少,上述幾座府宅,也經“舍”后變?yōu)榉鹚隆?/p>
以佛教思想尋求解脫,固然是當時流行的一種方法,但為躲避戰(zhàn)亂而棲身于山林之中,在這一時期也十分普遍,這就是所謂的“棲遲隱逸”,從而使人們對自然山水產生了更深刻的認知。我國的山水文學和山水畫,大致都成熟于這一時期。人們以山水詩的形式予以贊美,用山水畫的形式進行刻畫,實際上是在再現理想中的自然。同樣的再現,當然更可用原本就是自然之物的土石花木等作為要素,按照自己的理解和追求,重新塑造在宅間屋后。于是“有若自然”的山水園林,開始成為人們的向往。
東晉時期的“顧辟疆園”,堪稱這一時期在追求自然的造園實踐中最成功的一個實例。顧氏祖先原居越地,后徙吳,兩漢年間為當地望族。東晉時,顧辟疆曾任郡功曹、平北參軍,是當地頗有地位的要員。其園宅以竹樹、怪石聞名于當時,有“池館林泉之勝,號吳中第一”之譽。人們曾以“辟疆東晉日,竹樹有名園”、“柳深陶令宅,竹暗辟疆園”以及“辟疆舊園林,怪石紛相向”等詩句來贊美它。相傳東晉著名書法家王獻之前往會稽,途徑吳門,慕名到園中參觀。他雖與主人未曾相識j但仍徑入其園,并“指麾好惡,傍若無人”。(劉義慶《世說新語》)以王獻之當時的名望,也能為其所吸引,可見“辟疆園”的聲望。
較“顧辟疆園”稍遲的,還有“戴頤園”,也以“有若自然”聞名遠近。戴顆之父戴逵,是東晉著名的文學家和藝術家,少博學能文,工書畫,善操琴,其余藝巧靡不畢綜,性高潔而不諳世務。東晉孝武帝時,他屢征不就,逼不得已而前往吳地,時稱“吳中高人”。戴顧是戴逵的次子,字仲若。能世家學,少年時就能隨其父進行雕塑創(chuàng)作,所以在這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詣。戴顳16歲遭父喪,即與兄勃隱于剡下,及其兄卒,寓居桐廬。宋初至蘇州,因其擅畫,通音律,且隱逸不仕,也被視為高士。他到蘇州后,士人們即為他建宅造園,園中“聚石引水,植水開澗,少時繁密,有若自然”。(《宋史.戴逵傳》)元嘉中(公元435年前后),征其出仕,不就,后來衡陽王義季使張邵迎戴頤至京口,居黃鵠山精舍。